我們的足跡: 2011 集來社區/藝術駐村 22

「社區的孩子很多是沒有媽媽的單親，要不就是阿公阿嬤隔代教養，大人有的為了生活、沒空照顧孩子，當爸爸的愛喝酒或愛賭博，孩子的行為就容易偏差、管不住。」月娥每次談及社區的孩子，總是語重心長、一臉憂心：「大人和老人，我們改變不了，但是孩子還有救。」莫怪，月娥在上課過程總是常常「遂遂唸」孩子：「要聽話、認真上課，以後做個有用的人。」

天氣熱，孩子們利用【藝術駐村】的活動空檔在精神堡壘下方的溪流戲水，那條溪是楠梓仙溪（旗山溪）的支流，名為陳寶坑溪。瑛珠提出一項建議，想帶著孩子沿著陳寶坑溪上溯，一方面藉著戶外活動讓孩子遠離喝酒或賭博的環境，另一方面想透過正面的休閒活動方式教導孩子「溯源」的涵義。該構想立即獲得月娥的覆議，她認為社區有很多的生態和人文特色卻逐漸被遺忘，小朋友們和社區環境之間的連結愈來愈薄弱，小朋友的家長都沒有時間帶孩子出來玩，「那麼，就由我們帶他們去認識社區。」月娥和瑛珠的無私情操和對於社區的使命感，令人感動。剛開始是【藝術駐村】上課的名義，把社區的孩子們兜在一塊兒，透過【藝術駐村】課程活動，孩子和大人有了不一樣的互動，經過【藝術駐村】計畫，聚集一股新生的潛在能量。

考慮安全和天候等因素，經過討論、調配課程時間，決定安排星期天的上午，利用早上七點到十點、三個小時的時間往返精神堡壘和陳寶坑橋。以上的討論是在我們前往高雄的兩天前、透過電話討論的，瑛珠說：「要趕快決定時間和上課內容，因為小朋友們會來問。」這項訊息更令人欣喜和振奮，小朋友們會主動向瑛珠詢問【藝術駐村】的上課時間和內容，表示他們喜歡這活動、重視在一起的機會，其他的志工大人們卻是被動的等候通知。

星期天早餐後，美英老師和阿諾沿著集來大道散步到精神堡壘集合，才六點四十分，集來大道的陽光耀眼。昨天下午，也曾和美英老師、月娥一起散步在大道上，月娥說:很氣社區的男生用台語發音和扭曲「集來大道」為一個很不雅的詞語，於是瑛珠改稱「集來日光大道」，美英老師立即聯想到：「曾有一首歌叫《日光大道》，是李泰祥和齊豫唱的，阿諾記得嗎？」阿諾想起齊豫高亢的歌聲，唱出：「一條日光的大道，我們在大道上，…雨季過去了，上…路吧！」好懷念的歌。星期天的清晨，哼著歌曲、踩著日光向前行。

大道兩旁的住家，有的坐在樹下處理破布子，有的坐在屋簷下聊天，月英在前埕忙著曬土豆，…；我們沿途走走停停，向村民打招呼，並邀請「相招」來參加下周六的「回顧和聯誼」聚會，村民問我們：「現在要去哪裡？」我們答：「要沿著溪底散步去陳寶坑。」阿公阿嬤共同的反應：「這麼熱！？」

短短的集來大道，被我們沿途打招呼，竟然走了半小時，到達精神堡壘，大家喊：「老師遲到了！」看來大家今早的精神真好，都不會賴床。阿諾宣達：「由瑛珠阿姨擔任嚮導，月娥阿嬤是壓隊。」總共11個人加上兩隻狗，浩浩蕩蕩出發囉。

這是孩子們第一次知道這條溪的名字，第一次沿著河床散步，剛開始，不習慣石頭路又擔心布鞋會濕，走起來搖搖擺擺、不穩，多次滑倒或站在水中間的石頭上不知所措，全靠瑛珠和月娥攙扶，玉琪和漢鈞是從都市搬來的孩子、尚洲和昆智年紀還小，跌跌撞撞的情形尤其明顯。美英老師因為腳踝輕微扭傷，自行折返。

漸漸的熟悉行走的訣竅，願意放膽的涉水，甚至雙腳陷在爛泥巴中也知道要如何自拔，於是逐漸展露孩子們的玩興，走到攔砂壩前的水池，孩子們徹底解放，要求我們女生轉過頭，男生穿著內褲跳下水游泳，玉琪小女生則穿著衣服全身泡在水裡，享受這一片自然山水。不時聽見玉琪喊：「好痛！」原來是赤腳接觸溪底的石頭不舒服，瑛珠笑她是「飼料雞」，鼓勵她要忍耐、多嘗試。

瑛珠憶起：「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過年時，媽媽帶著我和弟弟，就是沿著這條溪向上游走到外婆家，早上出門、下午再沿著溪走回家，外婆給我們五角當壓歲錢。」月娥則談起：「二十幾年前，陳寶坑那裡住了二十幾戶人家，那時，還沒有產業道路。當豬隻和雞鴨養大了，大家一起沿著溪向下遊走到市集去賣，一群人輪流抬豬隻，互相幫忙、有說有笑。」阿諾想像當時的農村景象，從瑛珠和月娥的回憶讀到「以前多美好，現在人事已非，往事不堪回首。」的感慨。瑛珠繼續講：「現在社區的人很少來這條溪，倒是外地人經常來，傍晚來溪裡架設網子，清晨來收網，蝦子和小魚很多。」一條小河，蘊藏著這麼多的故事和記憶，小朋友的溯溪玩水，大人的回溯過往，時間繼續走、河水照樣流，儘管往事不堪回首，我們仍得往前走。

途經月娥的芭樂園，抬頭看見他家的小貨車，表示她老公正在田裡工作。因為果園較溪床地勢高，遂在河岸設置六個抽水馬達（月娥稱抽水馬達為「鐵牛」），因應沒下雨的時候抽溪水灌溉。

出發前曾規定他們要多帶一套換洗的衣物，但是，沒有人遵守，內褲和衣服濕了怎麼辦？本來害羞的男生要求我們不准看，玩開了之後，索性穿著內褲繼續散步吧，阿諾笑稱：「集來特攻隊要改名為『集來內褲隊』囉！」

哪個孩子不愛玩水？一旦開放下水游泳，每經過一處適當的水池、就提出游泳的請求，泡在水裡、不想起來，最後只好下令上岸吃水果、曬乾衣服上路。本來預計一個半小時上溯到陳寶坑橋就折返的，就這麼走走玩玩，到十點才到達目的地。陳寶坑現在只剩兩戶人家，陳寶坑舊橋被莫拉克風災摧毀，新橋剛重建完工。

孩子們不願意沿河床折返，決議走產業道路回家。接近中午的太陽好烈，產業道路的柏油路面更是熾熱，帶來的水都喝完了，怎麼辦？瑛珠在路旁的草叢找到毛西蕃蓮，黃色熟透的果實可供解渴；再向前行，一株山李子結滿果實，紅色熟透的果實好甜好好吃。社區到處都是寶，需要有熱誠的人帶著孩子出來認識和嘗試，站在產業道路置高點望見楠梓仙溪和社區的房舍，美麗的社區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