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南二段縱走-1
(一)時間:96年2月5-14日
(二)地點與標高:南雙頭山(▲3288m)、雲峰(▲3564m)、轆轆山(▲3267m) 、
塔芬山(▲3070m)、達芬尖山(▲3135m)、大水窟山(▲3642m) 、秀姑巒山(▲3825m)
(三)心情點滴:
Day1 2月5日 天氣晴
連日寒流侵襲,天池以東的南橫公路路面結冰,關山隧道內甚至結了一串串的冰柱,愈往東北結冰的情況愈嚴重,可能大水窟以北的路段將無法通過,如果天氣不好、最壞打算是原路折返…。聽著爸爸與兩位伯伯道別時的談話,內心不安的苦惱這一趟「不可能的任務」,我們將再創離開文明的新紀錄,煩惱也沒用,凌晨一點在道班房找了一塊舒服的角落倒頭就睡。
溫暖的陽光照耀下吃早餐、收裝備,由家瑋帶頭作學校教的健康操。前往向陽派出所出示入山入園許可等證件後,扛上重裝正式上路了,天啊!背包怎麼這麼重!唉聲此起彼落。中午在登山口吃午餐,享受陽光、睡午覺,大約十位大學生山友下山,告知昨晚嘉明湖下雪且很冷。
通過這一道閘門就要離開文明世界了
午餐後背起重裝奮力向上爬升,目標向陽山屋。我們曾在2001年的除夕通過向陽山屋,當時只是小小的破舊工寮,如今新建一座超級豪華的山屋;據說2006年中秋節當天向陽山屋內外共住了1500人次,真誇張。我們沒有福氣住在山屋過夜,享用了一瓶前人遺留在山屋的舒跑與五香豆干後繼續趕路。
新建的向陽山屋超級豪華
雖然山徑坡度緩緩上升,只是背包實在好重、肩膀撐不起來,前進的速度相對緩慢,但大家都很盡力,下午四點終於硬撐到黑水塘。六年前我們就是在這營地過除夕夜的,今天和六年前一樣刮著大風,地上還有殘留的冰。五個人七手八腳搭好帳篷,家成和家齊精神很好,陪老爸取水、登上小山丘欣賞雲海和夕陽。家成和家齊的重裝各重13公斤 、家瑋也背了9公斤 ,小朋友們能靠著自己的毅力到達營地真不簡單。
下午六點一家人窩在帳篷內用餐,家齊提到現在是卡通和新聞時段,媽咪於是唱起早期的卡通主題曲︰小甜甜、小天使、無敵鐵金剛、科學小飛俠,還帶著滑稽的舞蹈動作,我們全都笑到噴飯。媽咪接著扮演新聞主播,報導兩則體育新聞:一是蟑螂一家人背著12天的糧食挑戰不可能的任務縱走南二段,另一則是林義傑在撒哈拉沙漠挑戰人類極限。愉快的晚餐後爸爸燒了一些溫水給全家人刷牙,好貼心的老爸。
Day2 2月6日 天氣陰、有霧
早晨的溫度極低,我們在冰凍的樹林中抖個不停,家齊則蹲在地上一直吐,臉色慘白。家成和家瑋陸續出現高山反應,從稜線到向陽山南口的連續上坡,只能走走停停、邊走邊吐,前進的速度相當緩慢。也因為高山症、加上六年前登過向陽山了,我們決定今天不攻頂,爸媽尊重我們的決定。
中午到達嘉明湖避難山屋,有五位準備下山的山友知道我們要走南二段,送一些食物給我們;爸爸強迫我們睡午覺,唉!仍然沒有住山屋過夜的福氣。
午餐後離開山屋,投入連續的淺草原坡稜線,步道上全結了白色的冰、好硬,踩上去會滑倒。雖然草原坡度變化不大,但是重裝拖著我們無法快速前進,好像永遠也走不到三叉山。家齊的症狀漸漸好轉,家瑋卻頻頻落後,需要爸爸回頭替他背重裝。
後方的稜線就是未來十天要走的路,家瑋認為是不可能的任務
十六點四十分終於走到三叉山的直昇機停機坪,四周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連一棵樹也沒有;風勢漸大,趕緊將帳篷搭起來。我們在背陽面的草推中挖了一些冰塊給媽咪煮熱湯,爸爸下嘉明湖取水煮晚餐,帳篷外的雲海好美。
媽咪禁不起強風、晚餐前頭痛想吐,今晚沒有新聞和卡通節目了;倒是家齊突破自己的高山症,吃了三大碗飯,家成幽默的說今晚播放的是家齊主演的美食節目。二十點整爸爸自收音機得知九日將有一波寒流來襲,中南部山區有雨,家瑋想下山回家,爸媽討論撤退的計劃。其實今天大家都出現高山症狀,爬山第二天正處於適應高地氣壓的過度期,爸爸的背包重達40公斤 、已達身體最大負荷,只是硬撐;聽到變天的消息,內心對於家人的安危責任壓力更大,真的很想回到文明世界。水鹿在帳篷外散步、鳴叫,是在替我們加油嗎?
帳篷外的雲海好美
Day3 2月7日 晴時多雲、大風
清晨五點爸問媽咪:還是要向前推進試試看?於是,全體總動員收裝備、自停機坪出發。我們又以爬過為理由、不再攻三叉山,在叉路附近見到一具水鹿的骨頭,要不是背包太重,我們可是很想將骨頭背下山的;旁邊有一里程碑標示「距大水窟33km」天啊!這是目前為止見過最長的步道距離啊!33km要走五天,五天後希望有福氣住在大水窟山屋。
昨晚大家互相扶持、彼此鼓勵下度過高山症的適應期,今天好像獲得重生一般,精神氣色超好,與昨天判若兩人。從三叉山到拉庫音溪之間全屬於低矮箭竹的和緩山頭,也因為沒有屏障、風勢很強,我們被吹得東倒西歪,還要隨時閃避腳下的冰塊,否則踩下去一定四腳朝天。
超級恐怖的連續下坡,從3400m 的高度下到2800m 的拉庫音溪,腿都軟了。爸爸牽我們一個個通過拉庫音溪,家瑋重心不穩、滑落溪裡,鞋襪褲子全濕。涉溪後家齊率先抵達拉庫音溪山屋,與一隻山羌四眼相望。我們在山屋曬衣褲稍作休息,爸媽核對行程資料,推算今晚一定趕不到雲峰東峰下營地,於是決定下溪取水,背著用水前進以準備今天緊急紮營。
從三叉山到拉庫音溪全屬於低矮的箭竹,地面還有白色的結冰
完全沒有屏障
強風中連續下坡,腿都軟了
十一點離開山屋,陽光好烈。涉溪後,在高箭竹林中攀上超陡的上坡,好熱的天氣、好陡的上坡、好重的背包,這根本不像人走的路嘛;家齊緊跟著爸爸、在前方帶路,見到山羊覓食,突破高山症改頭換面的家齊運氣很好喔!
漸漸脫離高箭竹林、步入淺草原坡,原來的烈日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強風,不得已再度全副武裝對抗頑強的冷風;一小時前汗流浹背,一小時後卻鼻涕直流、冷得直打哆嗦,好不容易向前走一步,竟被風吹倒退兩步,要不是沉重的重裝,可能我們會被強風吹下山。
約十五點在南雙頭山下遇到三位山友由北向南縱走南二段,媽咪託他們下山後打電話向吳伯伯報平安。十五點二十分家齊硬拉著家成攻上南雙頭山,是這趟的第一個三角點,回首望見曾走過的山路,搖頭讚嘆自己真不容易,怎麼可能爬得那麼高那麼遠。家齊下山回頭替落後的家瑋背重裝,壓著小烏龜上山頭,真是位可敬的二姐。
南雙頭山是這趟旅程的第一個三角點
風勢愈來愈大,快快離開山頭下切到營地。步道與山壁上積滿硬硬的冰、好滑,通過「距大水窟25km」的指示牌,喔!我們今天走了8公里 !十六點二十分在南雙頭山西北鞍營地紮營,附近的黑水池有水,今天大家的狀況都非常的好,表示已經完全適應了高山,相信會漸入佳境。
十八點爸爸收聽漁業氣象,帳篷外的風勢增強、雲層增厚、下著細雨,看來明天得要穿著雨衣走路了。家成見爸爸聽氣象時一臉愁容,若有領悟的說:「原來爬山最大的敵人是天氣、再來是斷崖地形,我們要戰勝天氣和地形!」媽咪解釋︰人不一定能勝天,我們不是要戰勝天氣和地形,而是靠我們平常的訓練,配合天氣和地形完成爬山活動。爸爸一夜睡不好,擔心天氣、擔心我們的安危。
Day4 2月8日 晴時多雲、大風
七點在大風中整裝上路,西北面的山頭全被埋在厚厚的黑雲裡,那裡一定在下雨;東面也是烏雲密佈,只有我們正前方到雲峰的稜線有藍天,老天爺真的對我們很好,謝謝老天爺。
九點通過雲峰下三叉營地,玉管處設置指示牌,這是圖面上沒標示的營地。二十分後到達東峰營地,整理輕裝準備攻雲峰。為了控制行進速度、平均每30分鐘休息5分鐘,媽咪不停地將糖果往我們嘴巴塞,認為我們前三天的食物消耗量太少了,背包的重量並未明顯減少,而沉重的背包是影響我們前進速度的最大原因,再者不吃就沒有體力,於是一直強迫大家進食;吃了果然體力大增,家瑋一路上講故事,好像都不累。
十二點二十分攻上雲峰,這是我們的第35座百岳;爸爸在山頭使用中華電信手機與吳伯伯通話。雲峰真是又臭又長,沿著一座座山壁橫切,通過好幾處岩壁和碎石坡,幸好在老天爺的幫忙下,我們成功攻頂了,家瑋說我們簡直是不可能的任務嘛!
雲峰是我們的第35座百岳
通過好多處岩壁和碎石坡
十四點回到雲峰登山口,爸爸強迫我們睡午覺,爸爸下溪取水、準備背水向前推進,水源旁有一處石洞營地、可宿兩人。睡一覺、喝碗熱熱的紫菜蛋花湯之後,精神百倍、扛上重裝再度上路囉。
從東峰下營地先切草原坡,再進入二葉松樹林,忽上忽下。通過『距大水窟21km』的指示牌,十六點四十分在一處非常優美安靜的二葉松樹林中,爸爸找到黑水池、高度約3000m ,森林處處是造型優美的二葉松樹,地面是矮箭竹,佈滿松果與水鹿的排遺,加上霧濛濛的氣氛,好似一塊神聖之地,我們不小心闖入了「納尼亞傳奇」的聖地,這片幽靜的森林,一定是動物們的天堂。
我們闖進了納尼亞傳奇的聖地
爸爸煮晚餐、媽咪寫日記、我們唱歌表演手語;感謝老天爺,今天有風有陽光、就是沒雨。由於過度興奮,我們為了歌詞的正確性或旋律的節拍而爭執不休、甚至大打出手,媽咪出面協調,家成卻解讀說︰「今晚的焦點新聞是立法院吵鬧打群架嘛!」
爸爸擔心寒流天候影響,每天多背了6公升 的水帶著我們向前推進,辛苦的找尋營地;由於背得太重,整個臉漲得通紅,我們也看在眼裡,心疼老爸背得重、好辛苦。媽咪說︰「老爸肩膀上的背包的確很重,內心的責任壓力更重,要擔心全家的安危!」可能是因為營燈燻得不舒服,爸爸一面聽氣象一面流淚,我們感受到老爸的壓力,不再吵鬧、乖乖躲進睡袋裡,夜裡刮起陣陣強風,果然要變天了。今晚是三立電視台播放中央山脈大縱走節目的日子,反正我家沒裝第四台,看不到爸爸的鏡頭,但是我們與蟑螂本尊在一起。
我們在帳篷裡面學立法院打群架
爸爸肩上的背包很重,但是內心的責任更重,要擔心全家人的安危
Day5 2月9日 天氣雨
清晨五點爸爸收聽氣象,帳篷外下起雨,只好穿上雨衣收裝備、很不方便,拖拖拉拉到八點才離開營地。在大霧大雨中來到轆轆山屋,若不是天氣差,轆轆谷應該是一處很美的山谷,在山屋內避雨吃麥片粥,仍是無緣住房屋過夜。
穿著雨衣收裝備很不方便
濃霧中來到轆轆谷
中午十二點到達轆轆山登山口,指示牌標示「距大水窟17km」。登山口來回轆轆山頂一小時,風雨中穿梭在箭竹林中,溼冷很不舒服,我們也懶得開背包,全靠媽咪將食物硬塞入大家的嘴裡。
從17km至15km的連續 兩公里 全屬於瘦稜斷崖,雨衣和背包淋雨後變得更沉重,攀爬斷崖時,不知是手腳潮濕冰冷、還是被恐怖的斷崖嚇得直發抖。距大水窟15km 到13km之間則是濃密的二葉松林及箭竹林,坡度非常陡,穿著雨衣愈走愈冷又好餓,猶如去年在南一段的慘狀。媽咪的登山鞋破了、家瑋的雨褲破洞,因此下半身溼透了,家瑋拖著沉重的步伐、將隊伍拉得很長,媽咪於是大聲催促:「要打起精神!腳步抬高!」家瑋委屈得哭了,家齊問媽咪為什麼最近脾氣這麼暴躁,媽咪抱歉得說是太累了,加上很著急天黑前找不到營地因而心煩,害大家受委屈了;但是,小朋友們也該體諒大人的心事,不要連吃東西上廁所都被動依賴,加重大人的負擔。
十七點爸爸在二葉松林中找到一區動物戲水的黑水塘,於是緊急紮營。換上乾的衣褲襪子躲在帳篷裡好溫暖,吃過晚餐後大家都累得睡著了,沒有餘興節目。雨天真的不適合爬山,尤其身體濕了容易失溫很危險,帳篷與裝備受潮後重量增加更成為負擔。今天的營地不平,除了爸爸大家卻睡得很沉,是太累了、還是凹凸不平的地板正符合人體工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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