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插縱走,出滿月圓】
(一)日期:2021年4月3日~5日
(二)地點:南插天山(1907m)、北插天山(1727m)
(三)成員:蟑螂、阿諾、李志漢
(四)行程
D1:台南-台北車站-小烏來登山口-南插天山避難山屋
D2:山屋-魯培山-北插天山-往返岩戶分遣所-溪溝營地
D3:營地-往返插天監督所-北插天山-滿月圓-台南
D1:台南-台北車站-小烏來登山口-南插天山避難山屋
結束連續五天的「高雄市消防局山域事故人命救助初階訓練」課程,回家梳洗整裝。搭乘凌晨01:30的客運前往台北,李志漢夫妻開車06:30在台北轉運站載蟑螂與阿諾,驅車前往三峽早餐。
連續假日的第二天,路上的車流並沒有預期的擁塞,倒是郊山登山口停著滿滿的車輛,新北市、桃園、宜蘭地區的山區峰峰相連,公車系統又很方便,步道系統四通八達,北部的郊山活動非常活躍,李志漢經常在山區活動,對於新北市、桃園、宜蘭地區的山徑如數家珍。去年,蟑螂家族嘗試了「模故山O型縱走」(連結),今年,李志漢安排南北插縱走。
以往清明假期總是小雨紛飛,今年的水氣明顯不足,中南部水庫都在拉警報,南部的山區更是天乾物燥、火災連連,三月中旬蟑螂還幫忙美濃山區打火哩。相對的,北部山區仍保有綠意潮濕的景象,讓蟑螂和阿諾好生羨慕。
09:15車子抵達桃園小烏來登山口,下車整裝後,黃玉如開車回程,我們三個人09:40重裝上路,地面略潮濕,表示昨天下過雨。粗大、廢棄的水管橋首先進入眼簾,明明旁邊有山徑可繞行,網路上的紀錄相片都是通過水管,基於好奇,依序踏上水管,就短短的30公尺。半小時後,通過宇內溪支流,枯水期的水量不大,緩和的流水搭配綠蔭,加上各種鳥語穿插,舒適涼爽的避暑環境。
10:30 抵達南插北峰叉路,已經汗流浹背、身體冒熱氣,查看航跡、決議重裝上山頭,20分鐘後接觸森林三角點,高度900m。體溫急速上升,汗水一滴一滴順著臉頰落下,趁拍照空檔坐下來讓身體稍稍降溫。才四月初就熱得這般,夏季鐵定像烤爐,李志漢笑蟑螂:你夏天的工作一定忙不完啦!
11:15接回主要路徑,距離今天的目標,還有一千公尺的落差,反正不趕路,一步步慢慢爬坡。13:00在一處平坦的營地休息,補充降低的血糖與流失的汗水。昨晚搭夜車的關係吧,阿諾頻打哈欠、好想睡覺。
14:00從雜木林轉換為檜木與箭竹的植被,進入南插神木群的範圍,被稱為「南插之星」或是中空的、被火燒過的檜木,造型各具特色。李志漢體諒阿諾想睡覺走得疲累,兩人交換背包。特殊體質的關係,李志漢不怕冷又吃得精簡,保暖衣物與糧食等裝備重量比較輕,30L的背包輕巧,走起來沒有負擔。我們相互檢討與比較,是帶了哪些「多餘又沒用的」嗎?阿諾的65L背包,只是多了保暖衣物、全隊的三日份晚餐、GPS與相機和電源,蟑螂的75L背包則是多了保暖衣物、天幕、繩索、鍋組、瓦斯、保溫瓶、衛星電話和收音機等。似乎,沒有「多餘的」啊!我們不可能如法泡製的。
14:30抵達避難山屋與南插天山的叉路,高度1500m。經討論,決議輕裝往返。南插天山是北部山友單日練腳力熱門路線之一,布條路標等標示非常清楚,路徑又寬敞明顯,沒有困難地形,只要體能許可,一日落差1300公尺算是輕鬆的。15:15通過往魯培的三叉路,再十分鐘後登上南插天山,高度1907M。蟑螂與李志漢研究山頂標示的地圖,討論著:下一次可以連走這一座和那一座…,用手「畫出」一個縱走計劃、「劃出」一片山。阿諾苦笑:我們是有多少的假期啊?老貝興致高昂地從山頭往西的山徑探路,往拉拉山的山徑還算清楚、義興山應該就是圖面的南插西北峰,搞得好像馬上準備縱走計劃似的。
在山頂做完「神遊縱走的夢」,15:35輕裝回程,16:10返抵叉路。阿諾的精神比較好了,換回原來重裝,續往山屋前進。二十分鐘後看見沒了屋頂的廢棄山屋,與早期高山地區的山屋同樣規格,是林務局設置的。雖然破舊,還算平坦、乾淨。架起天幕預防晚上下雨,老貝和李志漢在兩側的溪溝建設「水庫」,累積伏流水讓它慢慢沉澱。水源充足,晚餐後泡茶補充一天流失的汗水,也早早躺平補充睡眠。
D2:山屋-魯培山-北插天山-往返岩戶分遣所-溪溝營地
對於今天的路程與水源沒有十足的把握,加上天氣預報不太樂觀,每人身上多背一瓶水05:40天微亮上路。循著山徑緩緩上升,東邊天空露出晨光,希望預報失準、不會下雨。
經過魯培鞍部,06:35登上三角點,魯培山向西往南插天山路徑寬敞明顯,往北插天山的山徑相對的模糊不清,杜鵑灌叢濃密阻礙視線,可見南北插縱走的隊伍不算多。06:55發現眼前的倒木、樹叢濃密,地面沒有被踩踏過的痕跡,立即警覺偏離了山徑,經過定位、修正方向,慢慢切回正途。最近走的隊伍較少,路徑被雜草掩埋,慶幸的是,樹上留著老舊的布條導引前進,加上字跡模糊、腐壞老舊的指標作為確認,並不需要花時間找路。唯獨要克服的是擺脫濃密灌叢的糾纏、上上下下無數山頭與路程較遠。
09:05通過保阿爾山小小的山頭,稍作休息、補充飲水與點心。09:50馬岸古道四叉路,這是早期泰雅族人從桃園巴陵一帶越嶺往東到烏來福山狩獵的路徑,也是泰雅族人移居烏來的路線,這地點應該是《拉流斗霸》一書中所敘的「谷里魯培」,泰雅語「鋪在地上的草皮」。作者高俊宏以一位藝術兼文史工作者的一己之力,投入尋找泰雅族「大豹社」遺族與口述歷史的紀錄,並且實地踏查密布在桃園-宜蘭-西北等山區的「隘勇線」遺跡,令人十分欽佩。
目前為止,前進的非常順利,沒有甚麼障礙,天氣也很好,於是信心滿滿的朝下個目標1689峰推進。接下來的路況卻超乎預期的想像,灌木叢越來越濃密,外加連續的陡直攀岩,沒想到這座沒有名稱或三角點的1689峰這麼難纏。
接近中午,戰鬥力逐漸減弱,11:10在距離1689峰約60公尺的平坦地,卸下重裝吃午餐配水果話家常。奇怪,休息的時間總是過得好快,聊沒幾句就過半小時了,11:45扛起重裝繼續上路,通過樹木纏繞的1689峰。北面的下坡也同樣不好走,不斷地用力推開灌叢的糾纏,兩隻手臂傷痕累累,還有倒木阻礙通道,老貝動刀鋸開倒木。
12:20抵達馬岸鞍部,南北向的瘦稜鞍部腹地很小,東西向坡度陡但是樹林濃密,老貝向西下切20公尺探路,發現水源,活水甘甜清涼解渴。續往北行,13:15站在瘦稜山坳,望見西面下方有反光的水漥,這是阿諾事前規劃可能的取水點,沒想到真的有水,活水旁邊還有營地可搭四人帳,是個不錯的迫降點。
對於今晚的營地水源沒有把握,遂將所有的水瓶裝滿備用。踏著豐厚的山毛櫸落葉,一步步向前推進,插天山的山毛櫸變葉景觀可是赫赫有名的,現在舉目所望山毛櫸發出嫩芽,整片山壁青翠亮眼,可以想像秋季變色的浪漫美麗。
14:10抵達南北插與木屋遺址的三叉路,木屋遺址是本次行程如果天候不良的撤退方案,老天爺真是好心,送給我們大好天氣,扛起重裝往北插推進囉。
二十分鐘登上北插天山,一名女性越野跑者從多崖山方向跑上來,喘得說不出話。稍作休息,聊天告知準備往東眼方向下山。才14:30,李志漢要求泡咖啡吃下午茶,掏出他所準備的拿破崙派,享受北插天山的陽光和微風。
李志漢建議修改行程計畫,不走樂佩稜線下山,明天改從木屋遺址下滿月圓。既然不經多崖、樂佩下山,阿諾提議今天輕裝去探「多崖門牙」。事不疑遲,15:30重裝上路。15:35將重裝放置在往福山烏來的叉路口,輕裝往多崖山。
從清領時期的「大嵙崁社事件」,到日治時期的「大豹社事件」、「枕頭山戰役」等,主政者強權控制泰雅族大嵙崁大豹社的領域與掠取樟腦資源,布設縱橫交錯的「隘勇線」,步步逼近泰雅族領域的山區,一連串戰場涵蓋新北市三峽區至桃園市復興區一帶。
1907年日本總督府擴張「插天山隘勇線」,從烏來、福山越過北插天山,到桃園小烏來,阻斷插天山稜線,建構橫貫台北、桃園山區的重要防衛線,迫使泰雅族領域退縮到烏來一帶。隘勇線每隔一日里(約四公里)設置多處「隘寮」,每寮調派二或三名武裝隘勇防守與巡邏。隘寮周圍一百公尺內外割除草木以肅清射界。每隔四或五處隘寮,加設一處「監督所」,監督隘線區段的防備。後來廢棄隘寮,增設「分遣所」,仍受監督所指揮。
一來是因為北部的隘勇線設置年代較早,二來是北部開發速度快,「插天山隘勇線」與相關的分遣所或監督所遺跡多消失。只知道「插天山隘勇線」通過北插天山與多崖山之間,現場看不到疊石邊坡來確認警備道的路線。而「多崖門牙」則是山友對於「岩戶分遣所」門口兩座巨石的稱呼,不清楚分遣所與多崖山之間的距離多遠,阿諾對於「門牙」的畫面十分好奇,想要親睹。
16:00通過「岩戶路線」的叉路、高度1684m,向東往樂佩山。我們向北沿著乾溝下切,青苔佈滿岩石與樹幹表面,潮濕陰涼。下到約1660m的高度,坡度明顯更陡,不確定分遣所的位置與距離,擔心摸黑,設定回程的最晚時間。老貝繼續陡下查看,16:15大聲呼喊:找到了,快下來!真是令人振奮。
兩座巨大的岩石中間夾著明顯階梯,周圍地面露出埋在地下的酒瓶,是的,這是分遣所遺址。基地面積不太,也沒有明顯的疊石遺構,酒瓶的外觀沒有任何文字或圖案,與三月份探訪的六龜警備道不同(連結),兩個警備道的開闢時間相差十年,竟有如此大的差異。十年當中,山區的地形測量逐漸完整、建築物資也逐漸完備、專賣管理制度漸漸成形,應該是造成差異的原因。
很想在四周擴大挖寶,但是天色將暗,不得不16:35回程,加快腳步向上爬。17:20回到叉路,背起重裝向下找營地與水源。從地形圖判斷,下坡300公尺應該會遇到較平緩的地形,通過兩個乾溝,都沒有水的跡象,17:50抵達第三乾溝,老貝下令迫降,整地紮營。我們身上的備用水,足夠今天晚餐與明天早餐,但是不夠泡茶。
D3:營地-往返插天監督所-北插天山-滿月圓-台南
早餐後將裝備打包完成,06:45輕裝上路,翻過一段上坡,眼前一大片平坦樹林,發現一座木炭窯,窯邊堆積一些酒瓶。木炭窯是供應監督所使用的,但是附近並沒有疊石遺構,樹幹上也沒有固定通電鐵刺網的痕跡,讓阿諾很納悶。
阿諾和李志漢準備回頭,老貝不死心,在木炭窯的另外一面發現了警備道邊坡,循著邊坡繼續向前搜尋,偏離原來的步道,轉向東南,砍除濃密的芒草與灌叢,賓果!老貝真有耐心,07:30發現一大片疊石遺構與酒瓶,用力鑽過芒草、續往高處,原來遺構有好多層次,這是一處很大的建築基地,是「插天山監督所」沒錯。《拉流斗霸》一書將木炭窯地點標註為監督所,殊不知監督所基地位於木炭窯東南約100公尺的大平台上。為了肅清火槍的射界,日治時期將監督所與分遣所周圍一百公尺範圍的草木砍除,一百年後滋生芒草與灌叢,如果沒有動用人力和時間清理,是很難整理出完整的基地範圍。我們只是粗略地翻找,就發現遺構疊石分布的很廣,《拉流斗霸》書中所刊載的「插天監督所」相片,的確腹地廣大,分布非常多間房舍。是否除辦公廳舍還包含「蕃童教育所」等設施呢?
基地堆積的酒瓶比木炭窯更多,酒瓶外觀也都是沒有任何標記,但是瓷的瓶塞上面有「大塚精釀」字樣,與「六龜警備道」全白的瓶塞不同。警備道的邊坡似乎有支線往上,用力推開濃密又割人的粗大芒草,08:00走到制高點,芒草底下一圈明顯的疊石遺構,四周的展望非常好,讓人懷疑為「砲台」。這一連串的探險與發現真是令人太振奮了,著實佩服老貝追根究柢與不怕芒草的精神。
我們玩太久了,擔心影響下山與接駁的時間。回到營地收拾晾乾的外帳,08:50重裝回程。09:15返抵北插天山三角點,使用衛星電話與黃玉如聯繫,轉入語音信箱。李志漢與老貝對照周圍的稜線與航跡,又跟著稜線神遊了一圈。
09:40正式下山,經過航跡標定的「無止盡的拉繩」,繩索與木梯設備密集又安全,可見得這是一段非常熱門的山徑,沿途與上山的山友錯車,都是輕裝一日往返,我們的大背包令人側目。
11:10抵達木屋遺址,高度1332m,行動電話仍然沒有訊號。吃過點心後,11:25繼續上路,周圍景觀轉換為柳杉森林與和緩的步道,表示進入森林遊樂區範圍了。
11:35抵達水源地,周圍寬廣平坦的腹地是山友們群聚的空間。我們取出鍋組,泡茶配麵包,山友聊天提及一日連走的越野路線「林北魯拉拉」:林望眼山-北插天山-魯培山-拉拉山,好有趣!
吃飽喝足,12:20上路,跟著步道指引13:05右轉往滿月圓,高度已降到1214m。一段平坦山徑後開始步入連續陡下的階梯步道,這是阿諾感到最無奈的,前天一日爬升1300公尺上南插天山完全不會累,但是遇到這種無止盡的階梯陡下,機械式的步伐,膝蓋與肌肉疲乏無力,走得腿軟,回家後一定痠痛好幾天。
15:10總算走到滿月圓遊客中心,高度453m,黃玉如已經等候多時了。洗把臉,享用水果,準備搭車回程啦!
#蟑螂家族跟著故事走進山林,也帶回我們自己的故事
【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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