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通關古道全段(中)
【時間】:2017年8月27日~9月4日
【成員】:蟑螂家族、慶昇阿伯、孟旭叔叔(共七人)
【行程】:
8/27,D1:台南—東埔—樂樂山屋
8/28,D2:山屋—觀高坪—水源營地
8/29,D3:營地—中央金礦—大水窟山屋
8/30,D4:山屋—米亞桑遺址—托馬斯遺址
8/31,D5:遺址—土葛崩壁--大分山屋
9/1,D6:大分山屋—往返華巴諾砲台/在營休假
9/2,D7:大分山屋—沙敦隧道--抱崖山屋
9/3,D8:山屋—瓦拉米山屋
9/4,D9:山屋—南安—台南
【心情點滴】:
D4:山屋—米亞桑遺址—托馬斯遺址
昨天超時趕路,今天不再設定三點半起床,配合山屋的隊伍,五點起身整裝。山友們詢問:「請問你們是『南搜』的嗎?」老貝轉身回答:「我是。」對方大叫:「啊,總教練。」原來是南搜31與32期的學員與朋友組成的隊伍:「昨天晚上很暗,沒有認出來。」計畫逆走南二段加新康,再從瓦拉米下山。
完成整裝後,好好欣賞大水窟的景觀。十年前冬天,從南大水窟山看見紅色屋頂,我們三個人興奮的唱著歌直奔山屋,是縱走南二段所住的第一座山屋(叔叔,你相信我們「受虐待」了吧!)。今天,我們同樣從稜線上唱著歌奔向山屋,只是唱的歌不再是兒歌啦。兩隊伍都整裝完成,學員要求和總教練與孟旭教練合照,這可否適用「桃李滿天下」的成語呢?
揮手道別,後會有期了。七點離開漂亮的大水窟,完成西段的古道、約42公里,越過中央山脈,今天開始東段的行程,感謝老天爺送的好天氣,遠眺花東縱谷,棒極了。
七點十分到達大水窟駐在所,此處基地大又避風,唯視線不佳,所以日本人在稜線上設置崗哨、輪值站崗。駐在所遺址相當完整,邊坡整齊漂亮,和其他遺址不同的是,現場遺留木頭地板和柱子,應該不是一百年前日本人使用的,或許是國家公園曾利用基地興建了什麼設施。老貝和叔叔解釋地板上的當年通訊用的瓷器絕緣設備。
不同於以往的趕路,今天晚出發,而且走得很混,停頓了半小時才扛起重裝繼續向前。通過「托馬斯-大分7號棧橋」,表示今天會通過七座棧橋囉,也表示國家公園曾對於古道進行修復工程,只可惜天災的破壞遠超過修復的速度。不趕路、天氣好、心情佳,一路上說說笑笑又唱唱,家瑋來段即興歌曲:「今天我們來到八通關,我們真的是好開心,上面有樹地下有草啊,這裡的空氣好清新。」其他人在一旁配合打拍子附和。
八點五十分經過一處空曠的開墾地,木柱子上立著「可通訊」的標示,周圍除低矮的蕨類植物、樹木少,視野佳、對面馬博的稜線一覽無遺,於是卸下裝備打電話。老貝向安順叔叔報備行程,阿伯和叔叔向家人報平安,阿伯向伯母補說情人節的「愛妳喔」。
九點五十分抵達米亞桑駐在所遺址,距大水窟山屋3.7k、往托馬斯5.6k。米亞桑是大水窟駐在所的冬季行館,大水窟冬季下雪又冷,警察和家眷就遷到米亞桑度冬。老貝仍在上一個休息點用電話連繫工作,我們等待的時間,舉辦「松果盃棒球賽」,老咩用二葉松果投球,阿伯用樹枝打擊,叔叔現場轉播。玩了四十分鐘,起霧有點涼,等不到老貝,六人決定繼續向前推。
十點五十分循著「改道指示牌」轉向,十一點二十分見到第三面「改道牌」,下切改道。十分鐘後見到「箭頭反向」的改道牌,接回古道。不久,抵達馬沙布駐在所遺址、距托馬斯4k,決議停下用餐。阿伯認識一些原住民朋友,也懂得一些原住民語言,午餐前由阿伯帶著我們向祖靈敬謝:「感謝祖靈保佑,請容許我們在這裡午餐。」十一點四十五分老貝到達,午餐後再度向祖靈致謝,十二點十五分離開。
颱風、豪大雨等天災對大自然的影響,遠遠超過人為的修復速度,有的棧橋被土石流沖毀埋在下方土石堆中,我們時而高繞、時而下切,遇到大崩壁,在陡峭鬆軟的斜坡上找路,看到距托馬斯3k的里程碑躺在碎石中。十三點十五分再度接回古道路基,二十五分後抵達沙沙拉比駐在所、距托馬斯1.6k。
十四點通過「故花蓮港廳警手戰死之地」紀念碑,經過1k的里程碑不久,遇上一處大崩壁,準備橫切,但是碎石鬆軟持續崩落,老貝用他的厚重登山鞋踏出路徑,我們再循序一一通過。安全通過崩壁,卻遇上巨大的樹洞水濂洞,阻隔古道,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的是有水源,根本不需要擔心用水問題,憂的是,要下切再爬上古道,挺累人的。
十五點十分抵達托馬斯駐在所,距大水窟9.3k、往大分12.7k、標高2000m。從步道上望見托馬斯的基地寬廣、好多層次,步道與遺址間還有鐵絲網隔離,解說牌標示:托馬斯是布農族語「熊」的意思,是古道東段規模僅次大分的駐在所。由阿伯帶領我們向祖靈報備,借宿一晚。
最愛這種早早抵達營地的行程,合力搭好外帳,老貝走回崩壁取水,剩下的就是墮落和等待晚餐。晚餐前參觀了駐在所基地,總共三層,第二層有類似燒材的灶台設施。
晚餐後,老咩去上廁所,將近半小時了還沒回來,家成帶著一壺飲水去救援,又過了二十分鐘,老咩總算解決了。阿伯肩負泡茶的重任,喝茶並查看地圖,了解明天的行程和落差,比起今天從3240公尺下降到2000公尺,老貝認為明天落差不大,可以不需要早起,老咩搖頭反對:「絕對落差不大,但是中間的上上下下無數,很多的不確定性,建議仍維持三點半起床。」
十九點鑽進睡袋準備就寢,聽見貓頭鷹咕咕的叫聲。晚上九點小雨斷斷續續,幸好雨勢不大也下得不久,感謝祖靈保佑。
D5:遺址—土葛崩壁--大分山屋
三點半準時起床,昨晚雖下過雨,外帳是乾的,真好。五點十分向祖靈敬謝後,離開托馬斯。六點十五分通過溪流,卸下裝備好好梳洗。溪流旁立著一座紀念碑,叔叔指著旁邊的解說牌:「周小妹,你念一下。」家瑋正經八百的看著解說牌:「這一天,天氣晴朗,我和我的同伴們…」靠,這你也能掰,解說牌的表面已經褪色得一片空白,甚麼也看不見啦!
七點五十五分通過意西拉吊橋,新橋的旁邊是舊的吊橋,舊橋傾斜、只剩下部分的橋面。叔叔和家瑋率先過橋,望見山豬在河岸玩耍,媽咪第二批過橋,錄下山豬游泳過溪的畫面,全員通過吊橋後,休息、補給能量。家瑋和叔叔一唱一搭:「工讀生看見我們過橋,趕快拉起胸前的拉鍊,工讀生扮的山豬很盡責、很像。」為了歡喜一早見到山豬的好運氣,比著「偶蹄類」手勢合照,是誰想出這麼「豬」的姿勢啊!吊橋旁邊也有木炭窯的設施,難不成附近有駐在所?
九點經過「巡查部長三十郎戰死之地」紀念碑,應是殉職者職務最高的,有兩個座基卻只有一座紀念碑,左邊的不見了。九點十五分抵達意西拉駐在所,距托馬斯8.6k、往大分9.1k,駐在所和吊橋並不在一起。
9k處向下切,過溪後再上切,曾一度迷失方向卡在陡峭鬆軟的樹林當中、上下不得。十點回歸古道路徑,喘息一下,飄起小雨,不得不繼續上路。才走沒多久,又得下切,涉溪再上切,古道柔腸寸斷,不斷的下切又上切,相當耗體能。十點五十分雨勢較大,穿上雨衣繼續戰鬥。十一點二十五分,通過往大分7k里程碑,中間的里程碑都被掩埋在上上下下的崩塌地當中。
十一點四十分抵塔達分駐在所,細雨中吃行動糧補充體能,老貝撿到一顆羊頭骨,想把頭骨敲掉留下羊角,被我們阻止。十二點五十分抵達土葛駐在所,距托馬斯7.4k、往大分5.3k。在解說牌上有一塊動物骨頭,叔叔發揮他「人類解剖學」的專業知識,解說這應該是動物股盆部位的骨頭。
十三點離開駐在所,準備迎戰傳說中的「土葛崩壁」,二十五分後老貝領頭從5k處開始下切,雨停了,望見下方母豬帶著三隻小豬,老貝出聲叫牠快離開。下切到1550公尺的高度,全員脫掉雨衣,實在熱得難受。十四點二十分涉水過溪,溪水黃濁、富含石灰質,推測為最低鞍了。又過了無數個溪溝,橫切好長的蕨類草叢,這種無止盡的橫切和草叢,很像「南三段」的最後幾天。不知不覺走了兩小時,耗體能、肚子又餓,十五點稍作休息,開始向上陡切。連續一小時的陡坡,十六點總算又接回古道,傳說中的土葛崩壁花了三個小時繞道,走得汗流浹背、氣喘吁吁。
我們從5K離開古道,繞道後回歸古道,猜猜看下一座里程碑是幾K哩?3k?2K?家瑋答:「瓦拉米」呵,天方夜譚!走在古道上,老貝發現不對勁,我們往東前進,但是下方的溪水怎麼反向流?再度確認我們前進的方向沒錯,難不成是不同的支流。
十四點二十五經過拉古拉吊橋,不久看見距大分2k的里程碑,加油,就快到了。十六點五十分抵達拉古拉駐在所,距托馬斯11k、往大分1.7k。就快要接近山屋,竟然又改道下切,真是折騰人耶。十五點五分通過鐵線飛瀑解說牌,續向上爬升回到古道。經過1k里程碑,路基平坦好似高速公路,大家提起精神,穿越高而密的蕨類草叢,終於見到紅色的山屋。
十七點四十分抵達大分山屋,感謝祖靈保佑。換下溼透的鞋襪,家齊鋪床、家瑋取水,老貝檢查電源、老咩準備煮晚餐,家成莫名發脾氣、被老貝念。該山屋設定為「研究工作站」,設置淋浴間與太陽能熱水器等設備,雖然無法通電使用,在山區可以遮風避雨、還可以沖涼洗澡,大大滿足。
晚餐後雨勢變大,今天的路程耗盡體能,我們三個人一言不和、互相不給好臉色,八點十五分躺平不發一語。老咩建議明天「在營休假」,老貝說:「那乾脆去走『華巴諾』。」阿伯和叔叔應和:「要就一起去啊。」
D6:大分山屋—華巴諾砲台/在營休假
整晚的雨勢不小,五點十分起床,老咩想去「華巴諾」,老貝強烈建議老咩在營休息、不要跟,家成起身整裝,早餐後,老貝、阿伯、叔叔、家成四個人在霧雨中出發,老咩、家齊、家瑋留守。
六點十分離開山屋,通過大分吊橋,橋下溪流水量很大、很混濁,表示山上下大雨。循疊石沿溪後上稜,跟著橘色路標再跟隨黃色路標前進。雨勢轉大,七點零五分到達一處大平台、標高1450m,像建築物基地,華巴諾1900m,還要再爬升400公尺,路程還遠的很。跟著黃色路標橫切,轉向下切,覺得不對勁。回到原來路徑,取左稜往上爬升,既沒有路基也無路標,再退回。
老貝認為當成探勘吧,跟著右邊黃色路標,一直往下切,可能會遇到溪流,結果又錯了,退回。八點半老貝探左邊稜線往上爬升,循著老貝呼喊的聲音跟著硬向上切,但上去是瘦稜,判斷錯誤,又撤回原點。
家成建議放棄黃色路標、找尋橘色路標,九點接到橘色路標,疑似古道路基,沿著溪,過支流向上切,遇到斷崖,無功而返。花了五十分鐘,在支流和疑似古道路基附近找路。
十點十分老貝領頭在前卻蹲下回頭示意:「噓~」要大家禁聲。老貝指著前方說:「台灣黑熊在搓背。」我們看到一百多公尺遠的地方一團黑點。老貝出聲喊叫,希望黑熊離開,黑熊站了起來,我們看到牠胸前的白色「V字」,黑熊左右張望。老貝再呼喊一聲,黑熊警戒的爬上樹。我們看到樹上有另一團小黑點在動。就這樣僵持十分鐘,黑熊不離開,我們選擇撤退,這裡標高1500m。
回到支流處再續往前,路就斷了,老貝想找出古道的路徑,認為是沿著溪流和山壁向上的,於是直覺上切轉往下切到溪,涉水過溪,遇到瀑布地形。老貝抓住草叢溜過溪流,家成上切高繞與老貝會合,這樣的天候與地形,不適合繼續探勘,決定回頭,接回原來路徑。十一點二十五分回到古道路基,二十分鐘後回到大分山屋。
老咩和家齊、家瑋在營休假,取水沉澱,聽到家成遠遠呼喊:「老咩,肚子好餓。」立馬燒開水泡黑糖,家齊準備八包科學麵當午餐。家齊、家瑋全力出動,遞椅子和拖鞋,幫忙檢查四人身上的螞蝗,下過雨後的螞蝗大軍甦醒,進入超級戰鬥模式。
換下濕透的衣物、洗了個澡、用過午餐,睡午覺補眠。十四點半,下午茶開動,聽老咩講古道和大分事件等故事、華巴諾砲台與台南的「石像」的連結,阿伯聊小時候抓蟲、偷水果的經驗,叔叔談及在補習班教書的趣事,老貝討論原住民的遷徙路線,家成說到鹿野忠雄14歲就發願16歲到台灣山區探險與生態調查,家瑋和叔叔討論同性合法的議題…。今天,雖然沒有成功走到華巴諾,但是在大雨天候躲在安全的山屋裡喝茶聊天,還看到黑熊的經歷,也算不虛此行的啦。
阿伯聊到經常帶著孫子和小朋友們玩蟲蟲、吹樹葉,到外面摘了幾片銅錢草,發給每人一片,現場教學。我們含著葉片,吹到口水都流下來了,哈,家齊很有慧根,首先吹出聲音。阿伯又教我們兩手握成風箱,吹口哨,阿齊果然天才呢,一學就會。
十九點晚餐後,將昨天老貝在路途撿到的兩小株「野生金線蓮」煮茶,到底有甚麼神奇的功效啊?讓我們繼續看下去。喝茶配地圖,了解明天要爬升到2100m越嶺後下坡,路程14公里,路況應該不再像前天那麼「崩壞」,老咩建議還是早早起床上路比較保險。
老貝指著地圖:「你們看,華巴諾砲台在華巴諾山的南面,與大分駐在所之間被山擋住,表示砲台的目標不可能對大分,那目標是哪裡呢?」這個疑問,待回家後好好研究。
【後記2】2023年農曆年,蟑螂家族原計畫到荖濃溪營地玩雪的,再度回顧了八通關駐在所以西的路段,發現有好多的巧合,例如:老貝又穿了那雙硬靴..。阿諾老咩特地將歷次的八通關影像比對,剪輯為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