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201 草嶺古道



八、草嶺古道

()時間 95年2月1

()地點與標高:虎字碑( 400m )

()心情點滴


家成閱讀『少年噶瑪蘭』一書後,對於平埔族祖先在自然環境下的生活方式非常嚮往;家瑋曾看過改編的同名影片,兩個人時常互相討論書中的角色和劇情,直嚷著要學習主角潘新格在草嶺古道的時光隧道回到兩百年前的噶瑪蘭『加禮遠社』,嘗試祖先胼手胝足的生活體驗並認同自己的身世血統。


據說最初的草嶺古道是一條平埔族走出的小徑,西元1807年清朝台灣知府楊廷理派人開闢為『淡蘭古道』的一部份,是早年漢人翻越雪山山脈出入宜蘭的要道,如今係東北角國家風景區的重要景點之一;平整、寬廣的石梯步道,加上涼亭、廁所與親水公園,是大台北地區大眾化的休閒健行路線。1920年鐵路隧道尚未開通之前,人們搭火車到宜蘭,只能坐到貢寮,從貢寮翻越這條草嶺古道到大里簡車站,再繼續搭火車前行,貢寮和大里簡遂成為當年重要的驛站;隧道開通後,這兩個鎮便逐漸沒落了,目前僅是草嶺古道的南北登山口。


草嶺古道是東北角國家風景區重要景點 


我們由北口的拱行橋與跌死馬橋步入草嶺古道,橋下的溪水清澈見底,如果是夏天,我們絕不會放過下水的任何機會。邊走邊玩,見到『雄鎮蠻煙』四個大字,這是1867年台灣總兵劉明燈打算到噶瑪蘭巡視,途經此地,見到『天蒼蒼野茫茫』的氣勢,一時興起,便在這座巨石上,題下高119公分寬336公分的『雄鎮蠻煙』四個大字。而書中主角潘新格就是在過年期間蹲在這座巨石下避雨,突然一道閃電將他帶回1800年的時代。今天是大年初三,我們也試著躲進巨石下,只可惜沒有打雷或閃電。


橋下溪水清澈見底 


步道上的人潮愈來愈多了,我們快步走到草嶺古道的代表景點『虎字碑』,隘口的風果然不同凡響,帽子被吹走了、頭髮被吹得就像山坡上的芒草一樣亂。當年劉明燈大概也被這強風吹得害怕,才依據中國『雲從龍、風從虎』的想法,題下了這個『虎』字吧!『虎』字兩旁還被刻上一些看不懂的符號,有人說那些是平埔族或泰雅族的文字,媽咪反駁:台灣的原住民除了布農族的『畫曆』以外,是沒有文字的,這些應該是滿文。


虎字碑位於隘口,風勢超強 


在稜線遠眺海上的龜山島,白茫茫的不太清楚,看起來不像烏龜,倒像一尾魚。我們原路折返回北口,因為和阿姨相約的時間到了,我們準備開車到宜蘭地區旅遊,見識『現代的噶瑪蘭』。

2005.0210 浸水營古道

 


七、浸水營古道


()時間 94210-11

()地點與標高:浸水營遺址( 1300m )

()心情點滴


西起屏東縣枋寮鄉水底寮、越過中央山脈東下台東縣大武的浸水營古道,原是175年前西部平埔族集團移民到後山的卑南、大庄的越嶺路。清朝時期,正式拓修這條平埔族的移民道路,成為漢人與東部平埔族、排灣族的貿易道路。當時枋寮是南部最重要的漢番交易地,後山的『生番(排灣族)、熟番(平埔族)』都習慣從巴塱衛(大武)起程,沿古道到枋寮,把攜來的鹿皮、鹿茸、薯榔與漢人以物易物;由於清朝在水底寮附近設置三條崙石頭營的屯軍負責古道上的防務,清代稱此官路為『三條崙道』。日本佔領台灣時期為了鎮壓東部原住民,又受中央山脈的阻擾,最初僅能由台灣南部通過,因此改修三條崙道成為日據時期第一條越嶺路,並在道路經過最高點設置浸水營駐在所,因而日據時代稱為『浸水營越嶺路』。


在所有橫越中央山脈的古道中,唯有浸水營古道的使用頻率最高、通過中央山脈的越嶺點最低,而且使用的壽命最長。只是光復後因浸水營附近列入軍事管制區,越嶺受阻而荒廢;民國93年林務局重新規劃拓建為寬2公尺 、長16公里 的國家級健行步道。


林務局整修為國家級健行步道 


由於對於浸水營古道路況的了解不足,不敢輕裝前往;我們在西面的登山口住一晚後,隔日背負重裝向東前進。由西向東多為平緩的下坡路,除了完全沒有水源外,寬又平的步道走起來十分舒服,浸水營與出水坡駐在所的遺址基地大又平,可以想像當時一定駐紮不少軍眷;在姑子崙附近還看到幾處清朝所建的圓形營盤碉堡遺址,夯土內壁歷經百餘年風雨侵襲,仍然光滑完整。


我們在出水坡駐在所遺址比武 


最令人訝異的是,在12k附近集結了數仟隻的紫青斑蝶,黑色的蝴蝶成群的在樹梢飛舞,樹上也因蝴蝶停靠看起來像佈滿了黑色葉片,我們第一次看到如此多的紫青斑蝶集結,非常壯觀,真捨不得離去;從地面撿起幾片翅膀回家作紀念,黑色的翅膀表面有紫色或淡藍色的斑點,好美!後來從報導得知,紫青斑蝶每年冬天向南飛到屏東與台東地區繁殖,春天來時又向北飛回原棲息地;目前為止,台灣生態學者對紫青斑蝶的遷移行動仍然是個謎。我們很擔心,一旦步道整修完全、引來眾多的登山客,這些蝴蝶會不會因而消失呢!?


數千隻紫青斑蝶在空中飛舞 


自廢棄的苗圃涉水過溪後,一直趕路、不敢休息,竟然走到台東大武火車站了。我們很驚訝自己那麼強,能夠一天時間由屏東翻越中央山脈走到台東,還能趕上火車搭回屏東,根本不用背重裝備嘛!因逢過年假期、火車沒空位,我們一路站回屏東,站在搖搖晃晃的火車上,媽咪問:『趕了一整天的路,累不累?』家成眼睛都快闔上了、卻搖頭說不累,媽咪了解的接下去說︰『因為很高興自己打破紀錄,一天之內橫越中央山脈又回到西面,所以不會累,對不?』家成笑著點點頭,眼睛睜得斗大,睡意全沒了。 


2005.0206 舊好茶

六、舊好茶


()時間 9426-7日/94423-24

()地點與標高:舊好茶( 800m )

()心情點滴


約七百年前,魯凱族祖先普拉魯達安兄弟在雲豹的引導下,由台東的西給巴里基(太麻里溪上游)翻越中央山脈來到古茶布安(舊好茶),建立了魯凱族規模最大的聚落。這一處位於井步山與隘寮南溪之間的山坡地,隔著溪和北大武山遙望,在雲豹庇祐、百步蛇守護下,舊好茶孕育興旺的魯凱族人,最盛時曾多達三百多戶。民國66年至68年之間,全村被迫遷往新好茶村,舊好茶村成為目前保存最完整的石板屋聚落遺址,除了石板民宅外,還有國小、教堂、派出所等斷垣殘壁。內政部評定為二級古蹟,也是台灣唯一以原住民遺產所劃設的古蹟;最重要的是,當年雲豹發現的水源深潭,仍然水質清澈、源源不絕。我們曾經攀登上魯凱族的聖山北大武山、曾探訪禁地大鬼湖,怎麼能錯過這一處雲豹的故鄉呢?


2月初北部正是寒風刺骨的氣候,我們卻頂著南台灣的烈日緩緩向上爬升,一點也不像冬天。雖然坡度變化不大,除了幾處斷崖外也沒什麼危險性,只是汗流浹背又背重裝,大家走得火氣都很大,媽咪就講述以上的傳說故事讓我們平緩心情;但是,直到親眼目睹傳說中雲豹歇息的水源地,才真正的消氣。好美、好清涼的瀑布!我們就像那頭雲豹一樣,無論爸爸如何催促背包上肩、再向稜線推進,我們脫了鞋襪泡在水裡再也不願移動了,多棒的山水啊!



雲豹發現的水源深潭  


當晚,我們選擇在避風的派出所遺址上紮營,並在太陽下山前參觀了許多石板屋。有的屋頂倒塌只剩下殘破的牆壁,有幾處則是原屋主因想念昔日的故鄉,特別重新整修、搬回來住,甚至整理為民宿,供外地人親身體驗居住石板屋、沒有電力的自然生活。整個聚落遺址中以教堂遺址最令我們印象深刻,沒有屋頂與門窗的牆垣,完全由黑色石板堆疊而成,經歷幾百年的風雨日曬仍然挺直屹立,火樣的聖誕紅與九重葛沿石牆自由攀爬,清晨的陽光從屋頂與門窗無拘無束的灑向這一處神聖的空間,這一幅光影交錯、色彩調和的影像使我們好像置身於遙遠的傳說故事裡,更為魯凱族人尊重自然、永續和諧的生存方式深深感動。


原住戶返鄉整理石版屋為民宿



教堂遺址最令人印象深刻 


雲豹歇息的那一池清澈的水源,是隘寮南溪的源頭,當然不能在上游清洗。但是,接近登山口的溪水就可以讓我們洗滌兩天來的汗臭,家瑋見四下無別人,脫光了衣服泡進溪水裡,讓我們看了好羨慕她的天真與灑脫。


大櫸木是新舊好茶之間最佳的休息點 


該抱怨媽咪技術差、沒將底片裝好,還是要慶幸因為媽咪的糊塗,讓我們有機會再度探訪舊好茶呢?這回成員多了兩位伯伯,於是選擇在國小遺址紮營。可能是『舊好茶』的知名度提高了,當天就有多位原住民引領多個團體、導覽與解說當地的自然與人文環境,並在水源地沖澡、在四處採野菜、在原住民的石板屋過夜。原住民見我們在國小遺址紮營顯得不悅,因為那是她們祭祀祖靈的用地,未經祖靈託夢認可,是不得在此露營的,但原住民最後補上一句:『沒關係,祖靈會原諒你們的!』


國小遺址



沒想到在國小遺址露營冒犯了祖靈 


這一句話與今天所見所聞讓我們深思。長期從事野營活動,我們一直秉持尊重山林的原則,今天無意間見識到冒犯祖靈的行為。之前民宿主人導覽時口沫橫飛的解說該水源地是如何神聖、魯凱族只容許男生使用等嚴格的禁忌;事後卻帶著男男女女到水源地沖澡,甚至使用洗髮乳污染水源,只因石板屋民宿沒有衛浴設備。無論是舊好茶頭目的兒子或是平民,相繼返回舊好茶整修石板屋,點裝百步蛇等圖騰或雕刻以招攬民宿生意,言談中,透露出民宿主人商業競爭的火藥味,與抱怨對方擅自私用百步蛇圖騰、違背魯凱族昔日階級制度的不滿。這些現實的觀光商業行為是否獲得祖靈的託夢認可?或者,沒關係,祖靈會原諒你們的!


2004.0116 大鬼湖

 


五、大鬼湖


()時間 93年元月16-20

()地點與標高:大鬼湖( 2200m )

()心情點滴


『微風帶著淡淡的薄霧吹向湖面,把巴嫩和送行的人拉開,在親友的目送下,巴嫩的身影緩緩消失在湖中央。』當媽媽講述魯凱族大鬼湖(他羅瑪琳池)的傳說故事時,我們都感動的哭了!腦子裡浮現出曾在大武山下魯凱族村落所見到的百步蛇、陶壺與太陽的圖騰,對於神秘的大鬼湖十分嚮往,希望有一天能親眼看一看。爸媽於是安排一趟大鬼湖的探險,當作是寒假作業專題報告的主題。


晚上十一點半到達多納林道9k的林務局六龜分所多納苗圃,遇見永達工專登山社11人在分所的工寮前搭營,正準備就寢。第二天清晨永達工專登山社的人早在天亮前就吃飽早餐騎著機車出發了。從23.5k開始背重裝下切到25k廢工寮,續沿著廢棄的林道在濃密的芒草間向前鑽行。雖然林道的坡度變化不大,但是芒草又高又密、又粗又鋒利,必須使用雙手撥開亂草、用力拖著大背包才能勉強前進,臉上與雙手全都被鋒利的芒草割出傷口,好痛!有的林道路基流失,剩下斷崖殘壁,必須很小心的通過;有幾處瀑布很濕很滑,仍要硬著頭皮慢慢走過,衣服與鞋襪都被淋濕了。 


好不容易離開林道、不久就遇上約7080度的陡峭大岩壁,雖然現場留有繩索可利用,但向下看時深不見底非常恐怖,向上看時更是懊惱,因為除了遠遠的樹林外、完全看不到岩壁的盡頭,到底要爬多高、爬多久?一面喘一面手腳併用終於登上最高稜線,高度2200m ,稜線四周全是東倒西歪檜木樹幹,又粗又大的樹幹交錯橫倒、非常混亂,爸爸說這是去年杜鵑颱風造成的。


到達檜木營地,看見永達工專留下的糧食,想必他們隔兩天回程時要回到此營地過夜。營地的腹地很大,其中一棵大檜木已死亡、整個樹心呈中空、直徑約 四公尺 ,因此又稱大樹洞營地。站在中空的樹洞向上看到藍藍的天空,好像站在睡美人的城堡裡的感覺,好棒!由大樹洞向下切50公尺 處有石縫流出的水源,水源上方有一間原住民蓋的獵寮,蠻堅固的,一家人決定今晚睡獵寮不搭帳篷啦!爸爸取水準備煮晚餐、媽媽清掃獵寮整理地舖、三姊妹在獵寮與大樹洞四周玩遊戲,一天辛苦的爬坡總算告一段落了!



樹心是中空的,像睡美人的城堡 


第三天從大樹洞沿著稜線向前走,忽上忽下、落差不大,四周的檜木林非常的原始,除了人走過的路徑外幾乎都沒有任何的人為開發;但是經過杜鵑颱風的災害後,許多檜木橫倒斷裂、阻礙路徑,還有很多的土石與整棵樹木被雨水沖刷到幾十公尺深的下方,形成鬆軟的碎石斷崖。爸爸帶領我們小心翼翼的通過碎石斷崖、跨過獨木橋,每一步都不敢大意,也不敢說話,因為腳下的碎石仍不斷的向下滑落,而頭上的泥塊因為大背包的碰撞而掉落在我們的身上,每移動一步都需要很大的勇氣、每一步都是一個挑戰,一不小心可能就跟著泥塊滑落斷崖下,幸好在爸爸的細心牽扶下都有驚無險的安全通過了。



原始森林與滿地紅色的落葉 


除了危險的斷崖外,稜線上佈滿楓紅的落葉,走在上面好美好舒服!家成和家齊心情很好,撿起兩段箭竹開始邊走邊祈禱,家成揮動手中的箭竹說:『阿達里歐!阿達里歐!請你保佑我們在天黑前平安順利的到達他羅瑪琳池吧!我們只是要寫專題報告!請將霧趕走吧!讓我們快快到達他羅瑪琳池完成專題報告!』家齊如法炮製揮動著樹葉說:『美麗的巴嫩公主啊!請你不要下雨,保佑我們平安順利的到達大鬼湖吧!我會將這些落葉與花瓣灑在湖面上給妳的!請不要下雨吧!讓我們快快到達大鬼湖完成專題報告!』家瑋則發揮想像力,將裸露的樹根與倒木或亂草想像為各種怪獸,一面走一面編起各種怪獸的故事。


就這樣一會兒上稜線、一會兒下切到溪底。有的溪水很小但路徑很濕滑,加上倒木亂七八糟,必須另外尋找較好走的路,有的時候要手腳並用辛苦的攀爬翻越這些又粗又濕滑的倒木,大背包或衣服常被樹枝勾到影響我們正常前進,濕滑的樹幹與石頭地板常害得我們摔得四腳朝天、全身淤青。有的溪水量好大、溪床雖不大但原始林配上石頭,整個溪底看起來好美,我們三姊妹顧不得行程還有多遠,卸下重背包、走入溪裡玩起水漂兒,剛才的疲累與疼痛全都拋到九霄雲外了。爸媽見到我們玩得如此盡興,不忍心掃興打斷,於是決定就地紮營,隔日清早五點再摸黑輕裝前往大鬼湖。也因此,晚餐後大家快快入睡,好期待隔日就可以見到大鬼湖的真面目了。



在溪底玩打水漂兒 


阿達里歐與巴嫩公主可能不接受我們的祈禱,從半夜下起雨,忽大忽小的雨打亂了原先的計劃,吃完早餐、穿上雨衣、頂著頭燈摸黑出發。因為下雨、雲層很厚,天空一點光線也沒有,媽媽說這是阿達里歐與巴嫩公主給我們的考驗,能堅持到底、戰勝自己與天氣的人就可以通過考驗到達他羅瑪琳池。使用頭燈摸黑前進很難走,看不到濕滑的石頭或樹根而常常被絆倒、經過斷崖找不到可以攀附的施力點而不知所措、手腳與臉上被雨淋濕而不停發抖。家瑋因為才一年級,只能穿小飛俠式雨衣,也因此行走非常困難,過斷崖時沒踩穩而摔落 四公尺 下的乾溪谷,下巴淤青一大塊、斷落一顆牙齒,幸好家瑋很勇敢,擦乾眼淚繼續向前走。為什麼我們寫專題報告要接受這麼痛苦的考驗呢?


下到山花奴奴溪,溪床非常寬,四周的景物更原始美麗,但是因為下雨的緣故,水量非常大且流速非常強,溪底石頭與倒木佈滿青苔濕滑難行。媽媽介紹他羅瑪琳池正是山花奴奴溪的源頭。爸爸使用無線電與正在他羅瑪琳池的永達工專登山社聯繫,得知過溪後還要再上坡 一公里 才能到達大鬼湖,以我們的腳程可能要走兩小時,來回就要四小時。媽媽考慮我們目前的體能狀況、天候不佳加上溪水太湍急、下山返回的時間限制等種種安全因素,與爸爸商量後決定不再向前推進了,也就是說我們要馬上往回走而放棄期待已久的他羅瑪琳池。


想到我們經過了那麼多危險的斷崖、全身受了那麼多的傷、背了那麼重的裝備走了那麼長的路、挨餓受凍了那麼長的時間、那麼期待要見一見阿達里歐與巴嫩公主神秘的家,現在我們卻要放棄一切往回走!家成忍不住心理的難過而嚎啕大哭,家齊見了也難過的哭喊:『這樣我們怎麼寫專題報告?』媽媽安慰並解釋:『妳們看看眼前湍急的溪水很危險,之前我們都有驚無險的經過了重重的斷崖與難關,而回程我們還要再面對一次;如果現在繼續向前走,那麼我們一定無法趕回阿公家吃年夜飯,他們一定會以為發生山難了。我知道你們對於他羅瑪琳池與專題報告有很大的期望,妳們經過了千辛萬苦到達這個深山地區,靠自己的力量所走過的山路、所聽到的故事與大自然的聲音、所看到的原始景物與文獻資料、為了專題報告所付出的辛勞和忍受的痛苦,已經是非常的可貴了,這個學習的過程比起是否真正見到他羅瑪琳池更重要;他羅瑪琳池永遠在中央山脈的深山裡,就像阿達里歐與巴嫩公主永遠在魯凱族人的心裡。等到我們的登山技巧再熟練、安全裝備再齊全,我們一定會再來一趟,為了安全起見我們現在一定要往回走。』我們擦乾眼淚跟著爸媽往回走,回頭向山花奴奴溪與遠方的他羅瑪琳池揮手道別︰『阿達里歐與巴嫩公主!下次我們一定會再來尋找你們的!再見了!』



淚灑山花奴奴溪 


沿山壁往回走時,永達工專十一人由大鬼湖出發追上我們,他們準備下到伏流溪底煮甜湯圓、稍作休息後要繼續向西推進到檜木營地過夜,因為他們的食物都留在檜木營地。但是當我們抵達雨谷亭營地,見到營地上搭起兩頂營帳,永達工專的大哥哥們在獵寮前生火烤乾衣物,看起來是準備在雨谷亭營地過夜了,真好,今晚有伴了。原來是其中一位大哥哥體力不支,恐怕無法在天黑前回到檜木營地,只好被迫在雨谷亭紮營。


脫下雨衣與沉重的背包,與嚮導伯伯和大哥哥們在獵寮內烤火;在獵寮裡一面聊天唱歌一面分享食物,談起家瑋跌落山谷的痛苦經驗與登山的種種疲累,這時候談起來好像蠻興奮的,我們還七嘴八舌的敘述有關他羅瑪琳池的魯凱族傳說故事。


爸媽煮好晚餐,我們一起躲進帳篷裡享用。這時爸爸講起永達工專登山社的人當晚只能各自吃個人的乾糧,因為他們將晚餐食物全留在檜木營地了,沒想到會因為其中一位大哥哥體力不支而無法如計劃回檜木營地;這時我們終於明白為什麼爸爸堅持一定要隨身多背一日的備糧了。大哥哥們很可憐不能像我們一樣吃熱騰騰的晚餐,而我們的晚餐份量無法供應他們十一位,所以只好躲在帳篷裡吃,以免害他們看了傷心。晚餐後媽媽照顧我們睡覺,爸爸再度帶些點心去向永達嚮導伯伯與大哥哥們道謝。若不是他們,我們可能還在路上辛苦的趕路,不可能那麼順利回到雨谷亭,也不會有溫暖的營火,我們都要永遠記住這些經歷與別人給予的幫助,以後有機會要報答。


隔日雨停了,但是霧很濃,樹上的水滴被風吹落灑在身上還是會濕冷,雖然昨天將鞋襪與手套等衣物烤過火,今天再穿上時,仍然濕濕冰冰的,沒辦法,還是要忍耐穿著走,因為要保留一套乾的衣物以防萬一。如果我們今天的狀況良好,可望下到登山口趕回台南,如果狀況不好,就只能走到林道終點28k再過一夜了。


越向西走,天氣漸漸好轉,再度踏上曾經走過的一處處碎石斷崖與陡坡,不敢相信幾天前我們曾經通過這麼恐怖與難走的路,媽媽說的沒錯,他羅瑪琳池永遠在中央山脈的山區裡等我們,保留對他羅瑪琳池神秘的期待,這次的經歷與過程真的讓我們印象深刻,一定要將這些過程向親朋好友與同學們報告。


經過檜木營地取回原先預留的食物,稍作休息後背起背包再度向回程的山路挑戰,下過雨的路非常的鬆軟濕滑,我們時常跌倒撞得淤青,但是不再下雨了,想到可以回家洗熱水澡就精神抖擻、繼續邁開大步走。


回檜木營地取回食物 


走出樹林,一家人分享完最後一條巧克力與餅乾,這是第一次將我們帶的乾糧通通吃光光,一點也不剩。接下來要挑戰超陡的大岩壁了!背著重裝備、手抓緊繩索向下一步步移動,眼睛看下去是深不見底的大岩壁,真的是上坡容易下山難!下達岩壁底部,我們則運用石頭在岩壁作畫玩耍,畫下太陽、陶壺與兩條百步蛇,這是魯凱族祖先的傳說,也是只有在魯凱族貴族身上才會出現的圖騰。


回到林道終點,爸媽認為我們的狀況不錯,應該可以趕在天黑前回到23.5k登山口,於是稍作歇息繼續上路。再度撥開密而鋒利的芒草叢,拖著大背包向前鑽行。真奇怪!四天前我們花了三小時才通過這三公里的廢林道,現在走起來感覺很順很輕鬆,是要下山回家了心情比較好?還是我們的技巧又進步了?不時聽見對面山壁傳來永達嚮導伯伯的呼喚聲,我們也回以熱烈的歡呼,但是媽媽說嚮導伯伯不是要與我們對呼,而是擔心落後的大哥哥們,呼喚他們加快腳步,否則鐵定摸黑了。


爸爸稱讚我們三姊妹超水準演出,去的時候花三小時,回程只花了70分鐘,沒休息也沒吃點心,能在天黑前趕回到林道23.5k登山口,真是非常不簡單!永達嚮導伯伯也說我們很棒,認為我們比那些大哥哥強,還有幾位大哥哥遠遠落後在很後面,壓著其中那位體力不支的大哥哥慢慢地走。


天色已暗,嚮導伯伯與爸爸商量,請爸爸將車燈點亮,給那些落後的大哥哥們一個回程的方向與目標,我們則跟著伯伯對著山大聲呼喚大哥哥的名字。


體力不支的大哥哥由兩位大哥哥一左一右的駕著走回登山口,他的大背包則由另外兩位大哥哥合力幫忙,總算大家都平安回到登山口了。嚮導伯伯請爸爸幫忙載送兩位體力較差的隊員與他們全隊的裝備到高樹鄉,因為他們都是騎機車,而天黑路滑、背重裝騎下山不方便,於是我們一台汽車與七台機車浩浩蕩蕩地沿著林道下山了。天空亮起閃閃的星星、山下多納村的燈光更是顯得明亮而熱鬧。再見了他羅瑪琳池!再見了阿達里歐與巴嫩公主!


2002.0823 八通關古道

四、八通關古道


()時間 91823-26


()地點與標高:八通關駐在所( 2800m )


()心情點滴


走過了八通關古道,才深深體會到日據時代台灣人開鑿古道的艱鉅工程,沿著陳有蘭溪北岸或南岸的斷崖峭壁上開鑿的古道,由東埔向東經八通關隘口、在大水窟翻越中央山脈、再向東抵玉里;站在雲龍瀑布前,端詳古道沿著陡直的山壁緩緩上升,在當時沒有機械與安全裝備下,是如何克服這些斷崖峭壁的?太偉大了!


只是經過了許多年的颱風、地震與土石流等災害,古道有多處的路基流失、嚴重崩塌,當遇見斷崖、碎石坡或腐朽的獨木橋時,都要靠爸爸將我們一個個牽扶通過,氣氛好緊張。



靠爸爸牽扶通過危險路段

 


雖然古道的坡度變化不大,但是路途好長。家成與家齊跟著爸爸走在前頭,數著一個接著一個的里程碑,好像永遠走不完的累人;奇怪家瑋與媽媽走在後頭怎麼不會累呢?家瑋一路上不停地發問:巫婆為什麼要給白雪公主吃毒蘋果?那裡可以看得到貓熊?被咬人貓刺到會不會死?等等,天南地北什麼都問,隨地檢了石頭和枯葉就自個兒編起故事或唱歌;大概因為家瑋心情輕鬆,所以慢慢散步、沿路玩而不覺得累吧!


當走出樹林通過隘口,家成與家齊看見壯闊的大草原,視野豁然開朗,激動地大聲歡呼:『哇!太美了!』顧不得剛才走得有多累,背著背包一路跑到山屋,投入一望無際的八通關草原之中,回首向家瑋與媽媽招手:『快來呀!這裡好棒!我們到了!』


我們悠閒地走到荖濃溪源頭取水,經過一大片平坦的基地,媽媽解說:由於八通關位於中央山脈與玉山山塊間的大鞍部,形勢險要,日本人於是在此建造駐在所等辦公廳舍,這塊基地是駐在所的遺址,目前只剩下一些台階與兩根門柱了。



後方的門柱是駐在所遺址 

 


八十二年元月,爸爸曾與朋友沿著該日據時期開鑿的八通關古道,花了八天由西向東走完全程,爸爸敘述:中央山脈以東的古道較少人跡,許多吊橋腐朽甚至傾斜或斷裂,走起來驚心膽跳!爸爸說,等我們再長大些,再來試試走全程;而另外還有一條清朝時開闢的八通關古路更長更難走!


這回我們只由東埔走到八通關山的登山口約長25公里 ,從山屋到登山口的古道沿線多為二葉松與高箭竹林,走在林間感覺好舒服,也因為過於輕心,家瑋邊走邊聊天一不小心滑落崖邊,家瑋反應快、雙手抓住一堆草並高喊:『救命!』,爸媽聞聲合力將家瑋拉回步道,再次叮嚀:『雖然輕鬆,但要專心,隨時提高警覺!』



走在二葉松森林中的感覺很好

 


有一群剛登完八通關山的大哥哥大姐姐們,準備夜宿山屋,在山屋前輕鬆搞笑慶祝登頂成功,我們三姐妹加入他們並表演了兩首歌曲,可惜隔天換我們攻頂,不能同他們繼續玩樂。


攻完八通關山依依不捨得要離開這一片豪壯的草原了,媽媽回憶,十年前與爸爸由塔塔加攻上玉山後下到八通關草原夜宿,要下山時也是好捨不得,站在解說牌前拍照留念並對著大草原說:『I will be back!』沒想到,十年後會帶著一家大小再度回到八通關草原,一起感受這一片了不得的景觀,爸爸媽媽為我們三姐妹在小小年紀就能靠自己雙腳走過那麼艱險的山路而感到光榮與驕傲。一家人在同一塊解說牌前合影,大聲喊:『We will be back!』



八通關草原景觀了不得 




爸媽為我們三姐妹在小小年紀就能靠自己的雙腳走過那麼艱險的山路而感到光榮  




We will be back.

 


2002.0214 司馬庫斯古道


三、司馬庫斯古道

()時間 91214-16


()地點與標高:司馬庫斯神木( 2400m )


()心情點滴


由宜蘭縣棲蘭通到新竹縣尖石的司馬庫斯古道,係大約一百多年前泰雅族人遷移的路徑,全長約40公里 ,東西貫穿雪山山脈,所經之處都是支稜危崖、茂林密佈的起伏山地。尖石鄉的司馬庫斯部落被稱為『黑色部落』,因為它位於深山區,一直到最近才有電力;又因為在深山地區發現了神木群,才被大家列為旅遊的地點,據說其中一棵『老爺神木』是目前台灣第三大的神木!

 

一般人都是從部落單日往返神木群,看一眼神木就下山了。爸爸安排我們背負重裝走 四公里 到神木群紮營,與『老爺神木』共渡一夜,有充裕的時間仔細的、靜靜的欣賞與撫摸神木。天啊!一棵樹木可以在這裡活了好幾千年!那麼高、那麼粗,站在神木旁邊,我們變得好渺小喔! 


除了神木,古道沿途的竹林、櫻花、戚樹林好美,讓人印象深刻,希望這些景色能被永遠的保存下來,以後,我們還要帶著我們的小孩來走一趟!


2000.0207 能高越嶺

二、能高越嶺


()時間 8927-10日/94年元月20-23


()地點與標高:『光被八表』界碑( 2800m )


()心情點滴:

     


1. 8927-10


日本佔領台灣後,為加強對泰雅族等原住民的統治,遂循著泰雅族人的獵徑與遷移路徑,於民國六年修築能高越嶺道,以便深入山區控制原住民。西起霧社,經廬山、越過中央山脈能高鞍部、東到花蓮,寬1.8公尺 ,是所有的日本警備道中最寬的,走起來極為平穩安全。


民國三十九年,台灣電力公司沿著能高越嶺古道拓建成寬平的人行道,架設一條東西向的高壓輸電線,將東部剩餘的電力輸送到西部,當時號稱為『電力的萬里長城』;沿線設置國防電話線,每距離 十公里 的地方設立保線所,負起養路保線的維護工作。


家瑋三歲的春節,我們一家人到天池保線所過年,並走到越嶺道的最高點、也是花蓮縣與南投縣的交界--『光被八表、利薄民生』界碑。農曆春節溼氣重加上寒流來襲,山區的樹上、地上結滿了淞露與冰,放眼望去竟是灰朦朦的,又溼又冷很不舒服,家成和家齊邊走邊吐,家瑋則是哭哭鬧鬧。在保線所遇見台北市中正登山隊的叔叔、阿姨們也到山區過年渡假,他們好親切,擔心我們個子小無法通過碎石斷崖,特地配合我們的速度牽著我們一步步通過,並在中途煮麵等候我們。



家瑋小班,家齊大班,家成小一




89年只走到界碑就折返 




四周的草結滿淞露


 


台北中正登山會的叔叔阿姨在路上等我們

 


2.94年元月20-23


94年寒假,六年級的家成與四年級的家齊,長得接近媽咪的身高,除了個人的衣物外還可幫忙背負一組睡袋與睡墊,爸爸於是再度安排一次越嶺的行程。經過五年的地震與風災,接近登山口的兩座吊橋完全毀壞、必須繞道而行;1k之前的坍方路段,路基完全流失,上方的石塊不停滾下、跌落山谷後碎成小石頭,前一步剛踏下的腳印、馬上就被下滑的落石與流動的砂土掩埋而毫無足跡,看來心驚肉跳、不知如何跨出下一步,若不是爸爸技高膽大、牽我們一一通過,可能只好打道回府、敗興而歸了。945月初的連日豪雨,使屯原登山口與1K前的坍方路段完全損毀,土石流並造成三名登山客不幸遭活埋,看到新聞播放現場石塊滾落的畫面,回想曾經通過的情形,心中感到恐懼,除了慶幸當時我們運氣好,並為那些罹難的登山者哀悼。


1k之後的路就安全多了,林務局將步道整理得寬廣平緩,規劃為國家級的健行步道。中央山脈以西多為人工種植的二葉松,林相單純、山勢緩和、景色宜人,步道寬又平、甚至可通行碰碰車,成為老少咸宜的長程健行路線。山脈以東的山勢險峻、林相多為原始的檜木或青楓,步道比較陡而窄,步行在雲霧裡如置身山水國畫之中。東西兩側的景觀截然不同、各有特色。



中央山脈以西的的步道寬廣平緩

 


因為我們的體能與腳程比五年前進步,爸爸堅持不住天池山莊、要將重裝背上稜線的天池紮營,以便隔日攻山頭。天池四周全為低矮的箭竹草原、無任何屏障、風大又冷,爸媽頂著強風、流著鼻涕紮營。一覺醒來、天池湖水整個結冰,我們在湖上溜冰玩耍、摔個四腳朝天,這是住在天池山莊的人享受不到的樂趣。 



一覺醒來天池結冰了

 


奇萊南峰的山頭附近積雪 十公分 ,在藍天、陽光與草原坡的襯托下,更顯得白皙耀眼。南華山稜線的風勢強勁無比,我們背著沉重的大背包還必須蹲著爬行前進,深怕被強風吹落山谷。這種難得的經歷是那些單純越嶺健行的人絕對體驗不到的。雖然在稜線紮營與攻山頭都超級累人,仍然非常欽佩爸爸睿智的安排。當越過『光被八表』界碑,有一種達成任務、苦盡甘來的感覺。



往奇萊南峰 




奇萊南峰積雪十公分 




通過界碑,有一種達成任務.苦盡甘來的感覺 


爸爸說明東部的步道路面多為花蓮當地的大理石,還戲稱若帶到山下可以賣得不少錢。沒想到才說完,家瑋就抱起三塊大石頭,說要帶到山下賣個好價錢,讓我們啼笑皆非。後來知道一個人搬不了很多,家瑋於是天真的決定她的志向是當一位直昇機駕駛員,將來要飛到山區採更多的大理石!


爬了那麼多年的山,這是第一次越嶺,也就是不返回原來起點的登山口、由另一縣市下山。經過了一些年後再度造訪,才比較得出我們的確成長與進步了。例如:五年前花了一整天才走到5k的雲海保線所、通通累垮不得不就地紮營,五年後我們一面高唱『娜魯灣情歌』、輕鬆路過雲海保線所,還能趕在太陽下山前重裝上到天池稜線紮營(約15k)。五年前我們只是原路往返屯原與界碑,五年後我們能背負 五公斤 的裝備越過界碑走到中央山脈以東,還可以一天內攻下兩座百岳。五年前我們只會哭鬧看著爸媽搭帳蓬、煮飯,五年後我們竟搶著動手幫忙。這回家成與家齊表現的可圈可點,不僅體能與適應力提昇了,更懂得主動幫忙與照顧妹妹,分攤了爸媽的辛勞。



我們比五年前進步了

 


越嶺雖不用走回頭路,但是行程的不確定性很高。像是接駁車未按原約訂的時刻在奇萊保線所等候,害得我們極為失落,以為當日必須多走13公里 甚至摸黑才能到達下一處營地。中央山脈東西兩邊的地形與天候變化迥異,而且東面較少足跡,往往書面資料的誤差很大,檜林到奇萊保線所實際的步程需260分鐘而非資料的160分鐘,因此必須有萬全的準備與隨時應變的能力。幸好接駁車只是遲到一小時,司機伯伯是位泰雅族人,順路載我們到他居住的花蓮銅門村,親眼見識到泰雅族人因祖先歷經葡萄牙人濤金與煉金而學會的打鐵技藝,祖傳製煉技術使銅門村成為全省山刀的主要產地。


我們的足跡--前言

    ( 這段前言,原寫於 2003 年,為了作為部落格目錄並置頂,必須不斷更動該網誌的發布日期。 ) 登山﹑健行及露營是我家最平常的休閒活動,因為爸爸及媽媽愛好大自然又喜歡運動,因此我們姊妹從小就常跟著爸媽一同到野外『餐風露宿』。媽媽透露:當我們還在媽咪的肚子裡,就曾跟著爸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