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2:元月22日/山屋—新康布拉克桑三叉營地
溫度愈低,大家的活動力就愈低。昨天晚餐後,下午四點半、大家躲在睡袋裡不肯起身,直到今天四點半鬧鐘響,整整睡了十二個小時,一整夜風聲颼颼響個不停,除了老爸老媽起身四次、外出上廁所,我們可不願意離開溫暖的被窩。
吳伯的高山症狀沒有改善,決定留守山屋、隔日撤退下山。家齊也出現頭痛症狀,勉強打包裝備。山屋外面濃霧瀰漫,氣溫只有攝氏兩度;五點四十分,中搜的兩位朋友重裝出門,他們今天計畫到布新營地紮營並單攻布拉克桑山。早餐後,我們在屋內熱身、等待天亮再出發。六點二十分,聽見霹哩啪啦下起雨,於是重新整裝、穿上雨衣雨褲;六點三十五分,兩位中搜的朋友折返避難山屋,因為風雨太大,決定撤退下山、不走了。六點四十分,我們整裝完成,向吳伯道別,離開避難山屋,嘗試向新康橫斷前進,今天的地形比較單純,如果身體狀況不佳、氣候沒有好轉,也作好撤退的打算。
步道側邊的結冰仍屬零星、但較昨天為厚,濃霧的能見度約 七十公尺 ,雨滴轉變為小冰雹,幸好不是2001年那種大冰雹,否則打在身上會痛。續向前行,小冰雹轉變為斷斷續續的雪花,仔細觀察,發現冰是透明的、雪是白的。雙手雖戴著手套,手指頭卻已凍得僵硬了。通過向陽北峰解說牌,我們曾經在這裡遠眺南二段的稜線,現在,霧濃得什麼也看不見了。
一陣強風吹來,我們全都撲倒、用力貼著地面、奮力抵抗強風,待風勢轉弱,我們站穩腳步,繼續頂著風向前進。強風一陣又一陣,簡直和刮颱風一樣,我們搖搖晃晃、走走停停,用力支撐自己的身體,低頭頂著強風、抬腳奮力向前一步,連續的迎風面,即使又累又餓,不敢稍作停留。九點通過三叉山登山口,路標顯示距三叉山0.7公里 ;十點通過三叉山、嘉明湖與新康山的叉路,路標顯示距三叉山0.6公里 、距嘉明湖0.3公里 、新康山14.3公里 ,這種異常強勁的風勢,沒有人想要攀登三叉山或下去嘉明湖探險。通過三叉山停機坪,那是2007年南二段縱走時紮營的平台,當時看到里程碑標示距離大水窟33公里 ,搖頭直呼「不可能的任務」。
續往前走到一處背風面乾溝,終於安心卸下裝備、休息喝水,家齊聽到遠處傳來說話的聲音,我們笑她是因為頭痛、聽力錯亂了。正準備起身,聽到有人喚:「蟑螂!」回頭看見四個身影從濃霧中現身,帶頭的又喊:「阿諾!」媽咪疑惑的問:「是哪一位?喔,是Sam嗎?」原來是黃叔叔一家人,真是巧!好幾年前曾在北大武山、舊好茶、油婆蘭營地相遇,這一回則要一同前進新康橫斷。黃叔叔說:「在避難山屋聽見你們的同伴說:『蟑螂他們向前進了!』我們才想繼續推進,否則,這麼差的天氣、不想走了!」真好,路上有伴了。黃叔叔同時帶來吳伯的口信,如果天氣轉好,吳伯明天將到布新營地與我們會合。
十一點到達嘉明湖、新康山和南二段的叉路,標示距新康山13.4公里。從叉路向東的步道寬度明顯小很多,表示縱走新康橫斷的隊伍相對比較少;愈往東,相對高程降低,步道側邊的結冰亦愈來愈少,但是,風勢卻有增強趨勢。十二點抵達一處避風平台休息,四周散落紮營留下的垃圾;老媽拿出餅乾予大家分享,黃叔叔客氣道:「我們休息是不可以吃行動糧的。我們家參加的是『高階嚮導班』,規定每天三點半起床,一個小時內打包好出發,違反規定就要處罰!」呵呵,黃叔叔真愛說笑。不過說真的,黃叔叔一家人的『高階嚮導班』好強,今早從向陽山屋出發趕上我們,蟑螂家族雖是『魔鬼訓練營』,卻仍然氣喘吁吁的像老牛拖車。黃叔叔補充說:「我們『高階嚮導班』背的是中背包,前進速度快,每天中午過後就紮營休息,妳們的大背包太辛苦了,來來來,小強轉來參加我們的『嚮導班』。」喔、真好,我們不想背大背包、好想中午就紮營,但是,不希望半夜三點半起床耶。
十二點半抵達新康山和布拉克桑山的叉路,標示距新康山10.7k、嘉明湖3.9k。由於風勢增強,原計畫紮營的布新營地雖然寬廣但不避風,於是兩隊決定在叉路分上下舖紮營,繼續油婆蘭未進行的「轟趴」。完成營地建設,老爸和家成、家齊、黃叔叔到布新營地取水,老媽、妏姨和家瑋整理內務、準備晚餐,今晚是除夕夜,妏姨提供臘肉和香腸加菜。本來黃叔叔一家人要到我們的外帳下、一同炊煮「道鬧熱」,但是風大又冷,只好「撤退」回營帳。
煮晚餐同時,老媽講述「三叉山事件」,那是發生在1945年二次世界大戰剛結束的山難事件。兩台美軍飛機自鹿兒島飛往馬尼拉,飛越台灣上空時遇到颱風,一台飛機墜海、一台在連理山附近墜毀,全員死亡。當時的台東霧鹿日本警察派原住民和一些漢人、共97人上山搜救,將25位罹難的屍體和部分遺物集中在連理山西峰附近埋葬。搜救人員善後時又遇上颱風,大家各自逃命,結果26人不幸罹難,屍體散落三叉山到嘉明湖之間的稜線。據說因為屍體分散、不易集中或背下山,於是就地分散埋葬。聽著老媽講述這段台灣有史以來最嚴重的山難事件,回想今天通過三叉山附近時所遭受的強烈陣風,內心一陣顫抖。
這回縱走活動計畫從八通關古道東端下山,晚餐後,老媽繼續講述八通關古道的「喀西帕喃事件」、「大分事件」和「大分屠殺事件」,對照之前老媽曾經說過的,布農族拉荷阿雷在中之關駐在所降服日本人的故事,以及曾經在南一段的石洞營地看到的「拉馬達星星遺址」,悲嘆人類歷史總是充滿殺戮和戰爭。
歷史故事結束,家瑋和妏姨就「三叉山事件」飛機殘骸的主題,辯論為何沒有人上山將殘骸背下山回收再利用,家成和家齊則是「隔海觀戰」。事後亦有人提出疑問,為什麼美國可以迎回失事者的遺物和遺骸,在美國設置紀念碑,而台灣卻沒有人將搜救人員的遺骸陸續帶下山安葬?媽咪認為可能和當時正處於世界大戰剛結束,日本人急忙撤離台灣、而國民政府還沒有準備完妥,這個事件就這樣被忽視了。只有在台東關山分局史蹟館存著「三叉山事件」的遺物,另在關山親水公園內建有一座「三叉山事件」紀念碑。
為減輕裝備重量,老爸託撤退的吳伯帶走一組帳篷,除夕夜老爸和老媽自願露宿,因為「老人家」晚上要起來上廁所,我們「年輕人」在帳篷內一覺睡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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